长风过雪原,故人胡不归。

花·冬·蔷薇

也许他会死去。

也许不会。

如果被绛金色的光芒涌入眼中,也许连呼吸都会悄然融化。沉沦入黑夜的刹那,他就注定无法去接触光芒。

那个人有一双好看的眼睛,辰砂想。

安静的,清澈的,宁静的冰蓝,宛如将深海盛放入眸,又氤氲开初冬第一缕单薄的雾。

安特库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便回过头望他。少年的身体修长纤细,纤瘦的肩胛骨被雪白作战服包裹,纯黑领带打得妥帖规整。宝石人没有性别之分,但正如他们的“本质”一般,每个人都在举手投足间不自觉得散发出馥甜的美丽。安特库也是这样,诞生于寒冬的他一如冷冽剔透的冰晶,足以吸引任何人的眼球。

——所谓宝石,本就是有人欣赏才会更加绽放光彩的吧。

“你在想什么?”

“……不,没什么。”

“不要分神,浮冰是很危险的。”

安特库微微皱起眉头,此时他们俩正行走在冬季水域厚重的冰层上。四周的巨大冰山仿佛是择人欲噬的巨兽,随时随地都潜伏着准备撕咬吞噬一切活物。辰砂挪开眼随意地嗯了一声,指尖搭在腰间的剑柄上,毒液却被尽可能地收回体内。他不喜欢冬季活动,但是今年的冬来得太快,安特库需要做很多他们之前没来得及完成的工作。但足够对方安全行动的冬季气温还没有达到,才会委托能在冬季一如既往活动的辰砂来干这件事。

拜毒液所赐,就算是冬天辰砂也可以自由活动。但毒液会污染雪原,一旦融化的雪水渗透大地,来年春天便是寸草不生的死地。

安特库回头看了他一眼,率先拔出了自己的剑:“你在这里呆着就好。”

“老师的命令是让我来协助你工作。”

“这些我来,你只要负责战斗时的协助就足够了。”

“这些事情我也可以,我会控制好毒液的。”

“……随便你。”

安特库不可置否的甩下一句话便冲了出去。他的动作极为优雅,像是一梭连接于冰川之中的银白极光。一闪而过后便是无数冰块骤然碎裂砸入水中的澎湃声响。回荡在耳边宛如天崩地裂的轰鸣,几乎让人有种世界崩坏的错觉。在他身后辰砂也显得极为敏捷。他并不像安特库早已习惯了冬季工作的方式,但极为善于学习对方的技巧,每一次劈砍的角度都更加省力有效。安特库抽空看了他几眼便发觉自己其实并不太需要担忧这家伙,他可以做的非常好。索性也就抛去了种种顾忌,不再放慢清理冰川的速度。两个人一起使得工作推进的很快,安特库停下来环顾四周一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确很省他的功夫。辰砂落在他身旁,抬头看他:“停下来做什么?”

“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好。”

辰砂干脆的收剑入鞘。他摇了摇头将发上的细碎冰晶甩下来,唇线紧抿,眉眼锋利,纵使侧脸线条相对柔和,也透出深入骨髓的孤寂冷意。如果说安特库代表的南极石会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感到无比的优雅与纯净,辰砂就如她所代表的物质一样,透出一种致命而脆弱的锐利。如果用通俗的话来讲——“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大家应该都会这么评价。但在安特库眼里,眼前的宝石人身上只有两个字:“难搞”。

他们之间的气氛实在糟糕透了。

一个长年累月独自行动于冬季,一个远离人群独自生活在黑夜。两人都不是多么擅长与他人熟悉起来的类型,如此一起行动,大多都是以最简洁的话语或者干脆用眼神交流,沉默干脆效率极高,算不上冲突,只能算作相安无事。这种礼貌而不失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暴风雪的来临的那天也没什么改善,但在某天处理暴雪后续工作的时候,辰砂拿回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他拿回了一块冰。

辰砂是在大厅里找到正在打扫卫生的安特库的,他一言未发的把那块冰递给对方。安特库那有些茫然地接了过来,这才发现那块冰里封着一朵半落的金黄小花。

“这是从哪找到的?”

“山上,我之前冬眠的山穴附近。由于温度和光线的原因植物更新换代都很慢,也许是因为这个才留下的。”

“这样,是很少见的东西呢。”

“……少见?”

“啊,冬天是没有花的,那是春天才会盛开的东西吧。”

“……”

“送给你了。”

“……嗯?”

安特库惊讶的抬头看向对方,辰砂抿了抿唇,避开他的视线转身又自顾自向门口走去。南极石下意识想叫住他,却听到对方背对着他抢先一步开口:“那块冰,送给你了。”

他在即将迈出门口的时候动作稍有一顿,顺势微微偏过头来,侧脸便被笼在门外投来的浅薄冰凉的光里,连带声音都有些不甚真实的虚幻。安特库听着他的话,意外的觉察出一点错觉似的掩饰来。

“对于生活在冬天的人来说,花是很少见的吧。你不想亲眼见见它吗?”

“花”,是春天的象征。

就像是身处黑暗中的人所渴望的“光”一样,对于冬天的生命来说,春天永远是可望而不可即。

那种感觉,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那是一个受限于本身,纵使拼命伸出手来,也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恰如冬天于春天,光明与黑暗,即使同为“宝石”,也因特性而被区别看待的东西。

——那是永恒。

辰砂最近的任务很简单,就像是他从前做的那样,负责对内陆领域的巡逻。一片雪白的大地其实和黑夜中的海滨很像,都是单调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颜色。

暴风雪来临之前的日子是一贯的阴天,没有月人会在这时候到来,但能够行动的白昼变得更加短暂,所以分开巡逻变成了很正常的事情。他刚往外走出几步就听到背后有声音,辰砂回过头,看到安特库也走了出来。银发少年难得显得有些犹豫,他沐浴在辰砂审视的目光下,有些尴尬地挪开了眼:“……要一起走吗?”

辰砂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也并没有多大犹豫便答应下来。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毕竟这是对方分配给他的任务,有时候一起做也无可厚非。

暴风雪肆虐过的土地积雪很厚,哪怕行走都是太过艰难的任务。但比起行走更艰难的是如何不让自己身上的毒液沾染到雪层,所幸随着气温的下降,毒液也开始结晶,倒省去了辰砂不少功夫。

安特库沉默的看着对方顺手从走过的雪里摸出颗圆润珠子,映着雪流光溢彩的,十分漂亮,心下就忍不住好奇起来:“这是什么?”

“毒液,因为低温结冰了。虽然因为是冬天,自动渗出的速度很慢,不过任由它被卡在雪里,等气温高了会很麻烦。”

“我记得那个东西,如果碰触了会被腐蚀。”

“啊,不过固体的话就会失去腐蚀性。”

“明白了。”安特库多看了几眼辰砂手中的银珠便转移了话题。毕竟他其实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很少向别人提问的南极石还稍有些羞赫:“辰砂,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嗯?”

“春天的花是什么样的?”

“……春天的花啊。”辰砂思考了一下,他并不擅长描述这种事,不过多少还是可以努力一下。“漫山遍野的各色花朵,轰轰烈烈的,生长得很热闹,还会有蝴蝶蜜蜂之类的动物出现,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春天来了。”

“听起来很不错。”

“是很美,如果你能亲眼看到的话,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我相信你。”

安特库没有犹豫便很自然的回答了他,这份干脆反倒让辰砂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少年湛蓝的眼瞳宛如一泓沉静深海,精致容颜好似冰雪雕琢,不近人情但干净如洗,其中的信任让辰砂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回答。

“……其实,也不是不能看到。”

“什么?”

“花。”他别开眼,掩饰性的拢了拢耳发。“以后有机会的话,就让你看一看吧。”

“能够看到……吗?”

“能。”

辰砂干脆利落地回答。

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逐渐和缓起来。

像是不经意融化的湖面,虽然尚且被寒冬的冷酷缠绕冰封,却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些许温柔。辰砂偶尔也和安特库聊起一些往事,比如漫长黑夜中的天空,有群星闪烁的银河;再比如他曾走过的海岸,拾起过哪些颜色斑斓的贝壳。安特库在空闲时带着辰砂去了海边最高的山上,从那里一眼望去整片大海被冰雪封冻,远处耸立入云的巨大冰山连绵成片。安特库坐在那里静静地任风吹动着他的头发,冰蓝眼瞳倒映出群山的影子,像是另一片眼眸中的海。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辰砂问,安特库道:“老师很喜欢这里的景色,我想你也应该会喜欢。”

辰砂没有坐下,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海面:“你喜欢吗?”少年摇了摇头,他抬头看向远方的海面,神色平淡:“我不喜欢。”

“那你应该知道的,我也不会喜欢这里。”

安特库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少年平静的垂眸看他,赤红瞳孔热烈的宛如燃烧的火焰,发尾却结着冷冽的霜。有谁会喜欢这里呢,那一定是并不孤独的人。会喜欢这里的风景,只是因为他不曾体验过在冰雪覆盖的山巅眺望冰海直至无尽黑夜又一次降临的寂寞。否则他怎么会看不到这座冰封山顶遥望海面,宛如黑夜中挣扎困顿的巨兽,在风雪逼迫中疲惫不堪地再次高昂起头颅。

安特库笑了笑,他站起身转头开始往山下走,辰砂也跟着他,他们身后纷纷扬扬洒落的雪将两人留下的一对脚印逐渐覆盖抹除,远处的冰山山顶处却开始隐隐涂抹开一点熹微的光,在浓重乌云中挣扎着破开阻碍,淡金色的光芒跃跃欲出,努力向世界声张着自己的诞生。

他们到来时便踏着黑夜的尾巴,所以,如今黎明已至。

冬天的暴风雪总是来得猝不及防,狂乱的雪团重重砸下来,凌厉如刀锋刺骨。这东西如果是在休息时间来其实还好,但是在工作起来无异于天灾噩耗,特别是在最容易雪崩的山上。好在辰砂对这里轻车驾熟,扯着安特库就往自己熟悉的山洞里跑,仿佛背后无数洪水猛兽,事实上也差不多。

洞里很黑,尤其是洞的深处,宝石到底还是没有夜视能力,辰砂松开手后安特库便有点不知道自己所处何地,他平时的工作到底还没有闲到把山上的洞都钻一遍。

仿佛觉查出他的迟疑,辰砂那边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安特库还未明白他什么意思,就见黏稠毒液缓慢萦绕在身边,不多,星星点点地闪着亮盈盈的微光,宛如漫漫长夜中转瞬即逝的流星。辰砂站在有些昏暗的光芒中侧首看着他,轮廓被柔和成片淡色的剪影。

“谢谢。”

安特库一向不是吝啬否定他人帮助的人,十分干脆的便道了谢。辰砂唇瓣动了动,却还是没说出什么。那些毒液在四周缓慢地打着转,两个人无声的沉默下来,隐隐有外界的风雪声响传来,很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辰砂突然开口,他问:“安特库,你想看花吗。”

“……嗯。”
安特库犹豫了一下,他点点头。于是那些毒液骤然降落在他面前凝聚成一团,转瞬间发芽,抽枝,长叶,盛开出一朵沉甸甸地坠在枝头的、丰盈饱满的花朵,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般地裂开,吐露出甜蜜馥郁的清香。

安特库不禁愕然地睁大了眼睛,辰砂在他的注视下有些不太自然地垂下眼,他伸出手隔空轻轻点了点那朵闭合的蔷薇。那朵花微微一颤,仿佛得了号令似的,在黑暗中一点点悄然绽放,而自重叠绽开的娇柔花瓣中央飞出一朵同样银白的小小蝴蝶。在安特库的注视下它绕着那朵花翩翩起舞,翅上的银光好似点点磷粉,与花瓣的光辉在半空中交织闪烁,在黑夜里漾开潋滟的微光。

“这种花叫蔷薇。它什么都不会,只会生长与死去,还有盛开在春天每一处边际。”

辰砂轻轻的说,微微弯起的眼眸意外带了些温柔的味道。

“所以,看到它,应该也算能够看到春天了吧。”

“……辰砂。”

“嗯?”

安特库犹豫着,看着他赤色的眼瞳轻轻道:“你笑了。”

辰砂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有些仓皇地侧过头去,那些流光的花瓣闪闪地映进绯红的眼瞳内,悄无声息散成细碎的液体,砸落在地上时便已经成了叮咚作响的圆润小珠子。

“……安特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啰嗦?”

“没有。”安特库老神在在地回答。

“那么现在有了。”

对方的声音这下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安特库忍不住想笑,可又觉得不太好,所以只是平静的对他阐述了一下事实:“我觉得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给!我!闭!嘴!”

为了防止被恼羞成怒的辰砂扔出去直面暴风雪,想了想,安特库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宝石人的声音才又模糊不清的传了过来:“蔷薇是红色的,有机会给你看红色的蔷薇。”

“……那你是打算给毒液镀个色吗?”

“安特库,你今天的话真是太多了。”

安特库十分无辜的耸了耸肩。

所谓,同伴。

所谓,羁绊。

所谓,约定。

当时光逝去、你我粉碎、一切不复存在,仍旧清晰存在于胸口中的温热记忆。

是,孤独的依偎,擦肩而过的注视,一瞬间冰雪融化的温柔。

在胸腔中缓慢发芽的花束,在眼底温热生长的笑意,在作战时无需言语便轻而易举为对方格挡攻击的刀刃。

不曾称之为朋友,不曾承认过关系,却在一瞬间悄然默认为“同类”。

安特库在冬天即将过去的时候送了辰砂一个礼物,他带对方去了海边,那时候海面刚刚解封,天气也已经开始回暖。再温暖一些,安特库就将回归春眠的状态。他们坐在海边松软的细沙上,静静注视着破冰的海面隐约反射起阳光的金芒,风吹过他们的脸颊,大地还没有花的出现,不过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绿意。

“不会再见了吧。”

辰砂突然说道,安特库沉默了下,也轻轻道:“你不属于冬天。”

“不过说实话,能和你相处一冬,是不错的体验,你是个很棒的帮手。”

“我应该说句谢谢吗?”

“我不介意。”安特库眯起眼,露出种有些狡猾的神色来。辰砂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他站起来抽出腰间的佩剑,优雅地像是一场圆舞曲的开篇。身旁银发少年仰头望着天空中逐渐扩大的黑洞,不由微微眯起眼来。

“他们来得总不太是时候。”

“要叫老师吗?”

“太远了,速战速决。”

“好。”

安特库战斗的模样冰冷而犀利,他的剑锋一如本人决绝凌厉,比冬天最冷的风更刺骨。纵使身体素质有所下降,撕开月人的身体也轻易的像是撕碎一片柔软的羽毛。辰砂保守的选择了毒液,或者说毒液本就是他最为致命的武器。在开春的季节里,休息一冬的毒液刚刚得以肆无忌惮的释放,侵蚀性强悍到令人瞠目结舌,一场战斗还未开始就已经彻底落幕。

“安特库。”

战斗的末尾,辰砂叫他,南极石下意识看向他。少年身形纤薄,那些从宝石人的身体中涌出的毒液并没有落在地上,它们翻涌着,竭力以扩散的形态伸向天空,它们在呼吸,在生长,在空中创造出一个巧妙而波澜壮阔的空中庭院。无边无际的银白蔷薇在日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仿佛染透明丽的鲜活色泽。辰砂别过头,那片蔷薇盛开在她绯红的眼底,在那双眼睛的深处悄然绽放出一整个春天的火红蔷薇。

“不要浪费了。”安特库听到他说。“你看,花。”

是大地的脉搏,是风与歌的恩赐,是绿叶沙沙作响间不经意的一点温柔,是落于宝石澄澈眼底的绯红光芒。

“它们盛开在日光之下,所以就把整个世界都融化了。我没什么可以送给你作为谢礼的,所以,就送给你一个春天吧。”

————————————
时隔很久,终于再次出现了、冬夜组的文!

很忧郁的事情是后来发现其中有一段ooc了,所以重写了一遍,附赠重写前原文。

ooc的原因是辰砂讨厌自己的毒液,不会轻易释放出来玩的。

这篇写的是一个冬天的相处,因为写的时间相差很远,所以有些地方细节我也记不清了。前后拖了一个多月还是两个多月[?]

总而言之,还是希望大家看的开心了。

“我没什么可以送给你作为谢礼的,所以,就送给你一个春天吧。”

重写原章:
仿佛觉查出他的迟疑,辰砂那边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安特库还未明白他什么意思,就见黏稠毒液翻涌着席卷四周,唯独留下两人所在的一片狭隘空间。四周银白海洋涤荡,闪着亮盈盈的微光,宛如漫漫长夜中转瞬即逝的流星。辰砂站在有些昏暗的光芒中侧首看着他,轮廓被柔和成片淡色的剪影。

“谢谢。”

安特库一向不是吝啬否定他人帮助的人,十分干脆的便道了谢。辰砂唇瓣动了动,却还是没说出什么。那些毒液在四周缓慢地打着转,两个人无声的沉默下来,隐隐有外界的风雪声响传来,很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辰砂突然开口,他问:“安特库,你想看花吗。”

“……嗯。”

安特库犹豫了一下,他点点头。于是辰砂四周毒液如潋滟湖心刹那涤荡出圈圈涟漪。无数银白蔷薇在下一秒纷纷自海中发芽,抽枝,长叶,沉甸甸地坠在枝头的、那些丰盈饱满的花朵,仿佛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般地裂开,吐露出甜蜜馥郁的清香。

安特库不禁愕然地睁大了眼睛,辰砂在他的注视下有些不太自然地垂下眼,蹲下来以指尖轻轻碰了碰脚下一朵闭合的蔷薇。那朵花微微一颤,仿佛得了号令似的,连绵摇曳的花海悄然绽放,自重叠绽开的娇柔花瓣中央飞出无数银白的蝴蝶,它们在花丛中且歌且舞,翅上的银光好似点点磷粉,与花瓣的光辉在半空中交织闪烁,在黑夜里漾开一洞水般的微光。

安特库低下头,辰砂抬起眼,声音有些轻柔。

“这种花叫蔷薇。它什么都不会,只会生长与死去,还有盛开在春天每一处边际。”

“所以,看到它,应该也算能够看到春天了吧。”

“……辰砂。”

“嗯?”

安特库犹豫着,看着他赤色的眼瞳轻轻道:“你笑了。”

辰砂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仓皇的低头捂住了嘴,身边的花如骤雨刹那簌簌掉落,那些流光的花瓣闪闪地映进绯红的眼瞳内,悄无声息散成细碎的液体,砸落在地上时便已经成了叮咚作响的圆润小珠子。

“……安特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啰嗦?”

“没有。”安特库老神在在地回答。

“那么现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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