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过雪原,故人胡不归。

【阴阳师·狗崽】欢[3]

妖怪若是天生地养,成长的岁月自然是漫长到落花成泥,沧海桑田。但若是得了阴阳师的灵力支持,时间就会大大缩短。
春去秋来,人间岁月变迁。说他短也不短,说他长也不长,不过又十年。
对于妖怪而言所谓岁月不过是过眼云烟。酒吞茨木等大妖怪们自不用说,就连我都不以为然。亲眼看着大天狗由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变成威风凛凛的大妖怪,对于来说,他绷着脸踮脚冲我撒娇要抱的模样更像不过是昨日罢了。
只是对人类,未免还是过于短暂,人世有常,生老病死,皆为宿命。
也不过宿命。

平安京的那位武士死讯传来之时,晴明正在作画。
上好的兔毫在纸上将嶙峋山竹笔笔重涂慢抹,万里山川浩荡大泽辗转跃然纸上。听着传话他的手突然微微一抖,一滴墨掉在素白宣纸上缓缓熏染开一抹刺眼的黑。 我屈膝随意坐在窗台上,秋日难得起了如此温柔的煦风,大天狗站在我身旁,风吹乱了他翼上的羽毛,让我忍不住总想伸手偷摸一把。
“人世皆攘攘,樱花默然,转瞬逝相对唯顷刻……” 他沉默片刻,顿笔将那污迹勾勒作展翅欲飞的鹰雕,动作洒脱。“妖狐,你且前去替我走一趟吧。”
“挚友的祭奠之会,也不亲自前去吗,阴阳师殿。”
“神无月是巩固平安京结界的时间,整月我都不得迈出神社一步。若你前去,也算是尽了份心意。”
“真是不自由的职业呀,小生就且为你走上这一遭吧。”
“那么,就麻烦你了。”
我虚虚掩上了门,屋中的阴阳师银发俊秀,依稀当初翩翩模样。

那位武士的葬礼十分热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白绸纸缟十里素白,平安京有名的豪门,果然名不虚传。
为表哀悼我特又披了件浓黑羽织,可进门后还是在刹那死寂后炸开一院波澜。
尽是些什么【这种日子竟然只派式神前来】【真是无情无义的妖孽之子】诸如此类的作呕话语,不过是受人庇佑的凡夫俗子,也敢如此贸然言语,我心里顿生万分不愉。正欲开口却被身后人突然握住了手腕,我斜斜挑了眼瞥他,大天狗冲我摇了摇头。他冷冷瞥了一眼那些个饶舌小丑,轻声道:“我来。”
细微妖力流水一般淌开去,宛如标记悄无声息渗入那些人的影子中。有人类阴阳师若有所思的望过来,看见大天狗时却又谦和的低下头颅恍若不知。
不过人类劣性根子。
我不由轻哼一声,却像是让身侧妖怪会错了意。他犹豫了下,侧身借衣袖遮掩偷偷扯了扯我的衣角,低声解释起来。
“他们不值得你动手。”
我不由好笑,这家伙定是忘了,他的身份比我来的尊贵得多。
平常在寮中,我同族的美艳狐妖总打趣大天狗是将我当作了母亲,做什么事都要看我的眼色行事。虽说这种言辞有些过头,但也许是因为从小由我带着长大,他的确非常听我的话,偶尔有些小任性也显得十分可爱。
比如凶晴明整天关我禁闭,比如自从学会了羽刃风暴便总是要求去替我处理委托,平时也总喜欢待在我身旁,我面上稍有不霁他便小心翼翼起来,拐着弯撒娇。
不过拜他所言我也冷静了些。被晴明养得久了总是染上了些古旧的傲气,脸面这东西,总让人厌烦却又无法割舍,明知是白来的包袱也不能干脆放下。
“小生不是在责怪你。”
我抬手摸摸他的头发,率先起步施施然上前取了祭祀的香烛,循规蹈矩的行礼、点香、祈福。启唇诵文,以晴明之名,赠阴阳之礼。又将一束阎魔的头发投入火中,慰灵牌前的澄澈幽炎似水色婉转漫开,在场气氛顿时一静,产生出一种微妙而细致的变化。。
“走了。”
我招呼了大天狗一声,领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安倍晴明曾与黄泉之主颇有些因缘,这样一来,那位即便是在黄泉下也有人关照,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妖狐。”
大天狗轻声唤我,我转头看他。形容俊秀优雅的大妖低头蹭了蹭我的脖颈,低弱的尾音弥开一片温浅轻软的情愫,像是股吹过山岗的缱绻微风。
“别生气了。”
“你也收敛点,回去再说,好歹也是旧识的祭祀之宴,别玩大了。”
我叹了口气抬手按上他的脑袋,他犹豫了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抿起唇瓣。如蛛网般细密涌动的妖力慢吞吞从那扇大开的华丽大门中挪动回来。他低下头又蹭了蹭我的脖颈,小声耳语。
“源博雅也对他们很生气。”
我侧首看他,那双湛蓝如天空的眼眸中辉映着明亮皎洁的神性光芒。
以及一抹一闪而逝的熟悉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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