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过雪原,故人胡不归。

[冬夜组]贝壳

『“我在漫漫长夜中收集来的宝物,于凛冬赠与你为礼物。”』

  大雪纷飞。

  是冬季。

  银白发色的宝石人踩过厚重的积雪,他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拖痕,就像是拿叉子在奶油中刮起了均匀的一层,很快又被新的雪所覆盖。

  今天的雪还是很大。

  安特库抽出腰间的长剑,凝神注视海面上的高耸冰山,很快便从中选出了作为目标的一座。银白身影如闪电般穿梭在巨大的冰雪山脉之中,所到之处尽是轰鸣与缓慢倒下的浮冰。清除冰山对于安特库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任务,今天却稍微有一点失误——他灵巧地稳住身形,踩着绊到自己的硬物稳稳落地。他转身低头看向刚刚自己落地的地方,半跪于地伸手将积雪弄开——那是一块不算大的岩石,顽固地与地面相连,形成一个坚固又恰到好处的遮掩。

  他起身打算继续自己的工作,眼角却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宝石人愣了愣,转过头再次寻觅起来,最终在角落处找到了吸引他视线的东西——那是藏在缝隙中的贝壳露出的一角边缘。

  他蹲下来将其小心清理出来,不高的岩石中藏着的是一小堆小小的贝壳。这样的贝壳有着光滑圆润的外壳,斑斓色彩像是缓缓晕染开的涂料。会是谁把它们藏在这里的呢?安特库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最终也没找到答案。

  他摩挲着那些光滑的纹理,眼中的喜爱不加掩饰地流淌出来。可他迟疑了下,还是小心地将它们一个又一个塞回了岩石下。纷纷扬扬的雪很快将石头掩埋起来,他起身走向总部。严寒的冬天里,哪怕是金刚石也会陷入短暂的沉眠。他独自行走在空空荡荡的走廊里,高跟鞋碰地撞出一连串清脆声音。宝石人熟门熟路地来到老师身前,高大的男人双目闭合,对他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反应。南极石屈膝跪地,将自己的头枕在对方膝头,柔软的袈裟磨蹭着脸颊,他微微合上眼眸,轻柔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醒什么般喃喃道:“老师,今天巡逻的时候,我拾到了很多贝壳。很漂亮,如果世界上有花的话,一定就是那种颜色吧。”

  “会是谁把它们藏在哪里的呢?”

  他轻轻的问道,寂静的大厅中无人回应。

  辰砂走过了漫长的海滩,脚底的松软沙子踩上去会留下一串连续脚印,随即又被起伏的海水悄无声息地抹平。他周围萦绕着许许多多银白的液珠,旋转着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于是宝石火红的发在风中摇曳着,也随之折映出迷人的光彩。

  他走的不快,毕竟也没什么需要急着去做的事情。但他也走的不慢,毕竟这里他早已走过了千千万万次。辰砂偶尔会停下来,弯腰拾起陷入沙砾中的、被海浪吹到岸上的、圆形的、方形的、凹陷的…各种各样的贝壳或者海螺。月光下,这些来自海洋的馈赠犹如海底的宝石,光滑或粗砾的表面流淌着微凉的光芒。辰砂在其中筛选、鉴别,挑选出那些最好看或最别致的贝壳,当拿不下的时候他就会在附近寻找一块坚固的岩石,将那些贝壳小心储藏在岩石之下,就像是巨龙小心地藏起了属于自己的宝藏。

  他的毒液会腐蚀掉其他东西,花朵、贝壳、甚至土地,空气。通常情况下,他只是将自己喜欢的东西收集起来。有时他也会看到其他宝石发现了自己所藏起来的宝藏,哪怕隔得很远,辰砂也能听到他们赞叹与好奇的声音。当看到宝石们远去之后,辰砂也会默默上前。有时候宝石人们会将这些贝壳拿走,有时候则会礼貌性地原封不动。当他那些夜晚的忙碌与辛苦变成了其他人的笑声后,辰砂会忍不住也微微的高兴起来。

  大概这就是被需要的感觉吧,不被害怕,不被厌恶,也不会伤害其他人。只要远远地听到他们为自己的努力而微笑就足够了。可多少的,辰砂还是会感觉寂寞。

  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跋涉,已经失却了去思考其他事情的力气。热闹永远是旁人的,而寂寞是留给自己的。于是笑声远去后,漫漫的长夜掉落下来,周围的水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只有虫鸣与一声又一声单调的海浪声回荡在耳边,孤独的月光将四周悄然披上了一层银白的面纱。

  可这个夜晚不同,辰砂按照惯例寻找到一块适合的岩石,他伸手探入岩石下的缝隙,却意外地碰触到了冰凉的硬物。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之后这才发现这是自己以前藏过东西的地方,但除了大大小小的贝壳以外,其中还夹杂着两颗璀璨明亮的红宝石。月光下剔透宝石中仿佛燃烧着一簇烈火,瑰丽光芒几近灼痛眼眸。辰砂细细回想,确定自己并没有在这里收藏过这种东西。他喜欢收藏的是海边的贝壳海螺这种随意的东西,却没怎么收集过宝石。

  那会是谁放在这里的呢?

  辰砂握紧掌心中的宝石,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困惑来。

  冬天的雪素来纷纷扬扬极为壮丽,可惜与之相匹的正是其带来的无穷危险。安特库抬头警惕地盯着山崖边那些摇摇欲坠的冰凌,它们由于厚重积雪的堆积,已经近乎崩溃的边缘。尖锐的棱角折映着积雪灿白的光芒,不难想象如果突然掉下来,可以轻而易举将硬度不够的宝石人彻底洞穿。

  安特库并不会大意到被这些冰棱砸到,但工作时有这些东西无疑十分危险。他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手中长剑犹如一道闪光穿梭于雄伟冰川之间,所到之处为数众多的冰棱与积雪一同簌簌砸下,一时间山腰轰鸣不断。纵使是安特库如今被寒冷加强了许多倍的矫健身手,都颇为惊险地几次与汹涌冲下的雪浪擦肩而过。倘若被埋在其下少不了要缺胳膊断腿,其实安特库也不太愿意来这种太过危险的地方。基于职责他最后认真的巡视了一遍,确定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雪崩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在他下山的时候,因为刚刚的大动作,积雪一路从山脚堆积到山腰,越往下雪层越厚。不过这样的厚重雪堆远比从山尖涌下的雪崩安全得多,安特库并没有在意。冬天的任务很多,他还要忙着去做下一件事。

  辰砂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他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轰鸣的声音。是地震吗?还是雪崩。连他所处的山洞犹如被暴虐的野兽袭击了一般,整个地面与墙壁都发出了细微的颤抖。

  沉眠的宝石人会将一切身体机能都降低到一个极致,连同思维都有些浑浑噩噩。辰砂疲倦地垂下眼睛,在他所处的山洞之中,除了睡觉用的枕头被子,其他地方都被晶莹剔透的银白液体占据。它们源自主人睡眠中的无意识溢出,而又在低温下凝结成了不甚规则的圆形晶体,遍布在黑暗的洞穴中犹如散落了漫天的璀璨星辰,映入眼底淌开一片潋滟的光海,辰砂却无暇注意它的美丽。他强打起精神聆听着洞穴之外传来的巨大声响,虽然他希望自己能够早日到月亮上去,但就这样碎裂在冬眠的山洞中未免太令人发笑。当一切重归寂静之后辰砂才重新合上眼眸,任凭意识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山洞外发生了什么吗?辰砂不知道,也没有去了解。就像是蝴蝶翩翩地飞过了眼前,他也没有追随的欲望。既然不是会将他带走的人,那么就没有走出去的必要。他就像是深深冰川之下最坚固冰冷的那块冰石,维持着一种令人惊讶的顽固与排外性。

  你不能说这样不好,也不能说这样好。毕竟百年来的时光他一直是如此一人孤独走来,未曾有过奢望,也未曾有人会理解。寂寞早已渗透入骨髓,大抵也正是如此,才会有冷漠将柔软内心包裹得无物可摧。万里长风撼动了耸入苍穹的山石,滔滔大江直入天河去。倘若这身皮肉骨玉悄然化作了泥沙簌簌和水流去,未免不是最好的结局。

  冬之末尾,春将至。

  这是对安特库最危险的考验之一,不断提升的气温让南极石的身体愈发脆弱,但所有的工作依旧是他一人承担。无论是日益脆弱的冰层还是到处融化的积雪,都很不利于安特库的活动。当他按照金刚石的话唤醒了其他人后,宝石人的身体也终于濒于崩溃的边缘——

  他的身体将会重新融化为液体,在浴缸中静静等候下一个寒冬的到来。等到凛冽朔风笼罩大地,飘扬白雪将世界冰封之时,银白的宝石才会再一次降临于大地。

  而今年,在安特库沉睡的浴缸边摆放着两枚小小的圆润贝壳,它们犹如两枚燃烧着的红宝石,被小心摆放在浴缸的扶手台上。安特库安静地躺在浴缸之中,赤.裸的身体逐渐融化成液体,连带意识也缓慢地远去、消失、沉沦在尽头的一片黑暗之中。而窗外第一朵含苞欲放的野花,终于在他融化以后,在和煦的微风中悄然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春天到了。

  辰砂走出了自己沉眠的山洞,从山腰望去脚下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春色。冰雪融化后的潺潺溪水唱着歌顺着山谷流淌入河,辉煌的夕阳将一切笼罩在晚霞之下,打在手腕上晕开一片玫瑰色的光。

  辰砂灵巧地跳下山脊,她又要开始新一天的巡视工作,在永无边际的长夜中继续巡逻那片无人踏足的海滩,将自己寂寞的生活一年又一年地继续下去。

  而某天她不经意听闻路过的宝石们在谈话,他下意识微微驻足。正巧听到他们说道:“说起来,你有看到那个浴缸上的贝壳吗?”

  “啊啊,很漂亮的,红色的那两个。”

  

  “冬天也会有着这种东西吗?以前没见过呢。”

  

  “这个果然还是要去问安特库吧,毕竟是他拾到的。”

  

  “嘛,等他醒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冬眠啦,要做到这个还真是有点难度呢。”

  

  “……”

  辰砂迈开步子,悄无声息地与正在回去的两人擦肩而过。隔着树林的遮掩,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正与他们背道而驰走向海滩的同类。他站在海边的礁石上,湿润的海风微微吹拂着他火红的发,周围银白的液珠萦绕着,犹如将漫天星辰定格在人间。辰砂抬眸望去,半轮昏黄的太阳已经隐没于海平面,有飞鸟低低地掠过头顶的天空。

  冬天就快要来了。

  ——————————————————

  写到这里值得提及一个非常有趣的事情,在讨论液体的南极石究竟会不会融于地面的时候,犹豫不决的我前去询问了我电子工程系的闺蜜(别问我为什么问电子工程):

  我:你看,南极石常温为液体,会溶于地面吗?

  闺蜜:不会吧,你看水银,平时是液体,落地就是球。

  我:但是南极石平时在南极呈液体。凝结出来是不规律棱体啊。

  闺蜜:不知道,我们专业不学化学,我们只碰物理和数学,骄傲(啥)。

  我:或者我应该问问生物专业,毕竟是宝石人呢…

  闺蜜:!?你等等,这个该问化学吧!

  我:是人呢!

  然后我们开始围绕宝石人的繁殖展开了科学的讨论,最后生物专业的救兵对我表示:你可以问问学地质的(……)我觉得这个会不会溶进去的问题,应该考虑分子大小和表面张力balabala…我憋不出来了。

  最后我还是决定,随心所欲的来吧。放飞自己,放飞设定,一切随缘,欧耶。

  所以今日话题就是:液体的南极石碰到土地究竟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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